足迹
傅郁彦时念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314章 (第1页)

傅瑾时半昏半醒,眼前迷蒙出现郁梨。她脸颊红扑扑,有了血色,头发扎起来,露出白皙的耳朵,依旧像冰岛那样,戒备冷漠立在床尾,远离他,不想接近他。倘若有可能,她本人不会来他梦里。但梦这种东西,不受本人控制,她不能,他也不能。所以他梦到她太多次,加起来像一生。可惜脑仁潮热,梦中她雾一般不清晰,隐约是没有耐心的,迫于目的才看向他。傅瑾时勉力转动思维,回想最近,猜测她有可能的目的。想回傅家了?不行,梁正平结束出差在家。想住校?也不行,离不开。想跟同学夏令营?最近没有能出差的项目,她又不愿带他。且刚提过,他盯得太紧,让她窒息。傅瑾时想,上个月赞助学校清溪谷调研不错,古建筑群落古朴,她在小溪里捉虾米,摸得一手泥巴,依旧很开心。他留了照片,正面的笑容特别——“傅瑾时,再装模作样,我走了。”冰棱似的声音锥透雾霾,傅瑾时的心脏痉挛骤缩,眼前蓦地清明透彻,她立在一片灼白的、极亮的光中,俯视他。原来……在病房。在冰岛之后。他坠落现实,感受难解难捱的困苦如潮汐没顶,窒息中笑出一声,又闷沉、又乏力,隐约是欣愉。“你来看我。”郁梨罩着一层冰霜,“你私下查我身世,越界了。”傅瑾时又坠落,胸口新缝合的刀口不好,灌狂风似的,刮出最真实的境地,荒凉,贫瘠。“谁告诉你的?”郁梨注视他,他声音更虚弱,氧气面罩歪斜,逐渐出现白雾,呼吸像被囚困在里面,粗重,短促,歇斯底里。萧达说,他强行回国,导致伤口崩裂、发炎,便又做了场手术,术后高烧不退,拼的全是以前强健体魄的底子。郁梨眼见为实,不得不信。“你让我这一刀,不是做了万全准备?”傅瑾时胸腔震震,笑得嘶哑,有气没力,“找医生不是拜神明,尽人事而已。”郁梨牙根咬住,下颌轮廓鼓动,“你就不怕真死了?”傅瑾时仰望她,“死不好吗?我唯一会给你的解脱。”郁梨说不上的感觉,禁不住战栗。她从前总找傅瑾时疯魔原因,找他的逻辑。失去孩子后,她不愿再想,他就是魔鬼。一个魔鬼,只要有人能接受他的逻辑,就不能算是魔鬼。可当魔鬼六亲撇弃,生死不论,行径超乎人性,绝无理性。被裹挟其中的人,难免受冲击。“你在想——”傅瑾时抬手摘下面罩,鼻尖上缀满哈气的水珠,下颌冒出青灰的胡茬,喉结因削瘦更突兀尖锐,吐出一个字,喉结起伏一下,如刀般直剖她内心。“你永远无法理解我。”没了面罩供养,他呼吸粗重得仿佛衰竭。“我曾经也无法理解。”郁梨直白地鄙弃不信,荒唐无耻。傅瑾时对她有读心术,时刻掌握她,“我不骗你。那时日日翻阅心理书籍,看到把人性知悉了,旁人心思我一眼看穿,自己却绝望。”“找不到一条理论来验证我对你的情感,执着,它变化得无声无息,等察觉确认时,除了狼狈出逃,毫无悬崖勒马的余地。”郁梨目光死死盯着他,胸口急促,“什么意思?”傅瑾时胸膛沉沉浮浮,床头仪器数值跌荡,报警灯闪得灼目。他状况比冰岛更糟,长语句后气若游丝,显然不适宜交谈。郁梨有一瞬犹豫在走与不走之间。她对傅瑾时毫无好奇心。那四年种种,再深的缘由于她而言,不过是给苦难冠上漂亮的托词,但傅瑾时指的不像是那四年。是更远。她问,“什么时候?”“你准备和订婚沈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