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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此物软又硬(第1页)

有些东西,大家心照不宣。李氏现在毫无疑问是大唐正统。但往上三代,李氏也不就是得了大隋朝皇帝恩宠的门阀尤其太宗皇帝踏着兄弟的尸骨上位,为人诟病,最后用了多少手段才换来天可汗的称呼,这里头的门道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门阀难道还不清楚李氏列出的那些个禁婚门阀,还不是给自己拉拢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小圈子皇帝不允许下面的人结党营私,他自己倒是专做这种事情。反正看破不说破就行了。乘着皇帝和长孙氏必定要斗得不可开交的这个关口,未必不就是他们这批年轻人鲤鱼跃龙门之时。……翠山工坊之中,胡老三刚从几间连成一排的烟熏火燎的屋子走出,就看到顾留白正从外面走进来。东家,来得正巧。他顿时笑眯眯的招呼了一声,用力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顾留白心中一动,他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平日里胡老三似乎都不怎么动用他的真气,连对敌的时候似乎都藏得很深。不过说了暂时不去探究胡老三的隐秘,这念头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充满期待的轻声问道:刀好了好了。胡老三的脸上也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气,东家来得巧,之前十娘带来的那柄通天观的小剑也来得巧,若是没有那柄小剑,这柄风刀倒是也没到我想象中的那般地步哩。顾留白微怔,胡伯将那柄小剑融了胡老三点头道:那柄小剑的料性也有些独特哩,不过它里面的符纹给了我老大的启发。胡伯,刀呢裴云蕖听得心痒难耐。这刀虽说是给顾留白炼制的,但在她心里头却比自己的刀还重要,而且她听胡老三的意思,似乎胡老三都对这柄刀满意至极。在里头,龙婆和十娘都在,她们在给符纹通个气。胡老三突然又傻笑起来,他发现自己刚拍干净衣衫,转头又要回去。顾留白跟在胡老三身后走进充满烟火气的屋子,看见龙婆和阴十娘的刹那,他心中就有些暖意。他虽不是匠师,却也知道修行者所用的符纹兵器,最后一步就是修行者用真气来试走符纹,同时也用真气小心的去尽符纹之中残余的一些细微之物,这是最后的打磨。只是这一道工序,普通的六品修行者都已足够,此时阴十娘和龙婆却是亲自到场施为,这恐怕不只是对一柄刀的重视了。刀呢裴云蕖一眼扫过,却又纳闷了。她没见着刀。无论是打铁案子上,还是淬火处,还是打胚的地方,抑或是放在地上的那些桶子里,都没见到刀的影子。龙婆见着顾留白和她便是咧嘴一笑,很开心的模样,阴十娘却是面色不变,随手抛出一个东西。顾留白伸手接住,发现晶光莹润,就像是一个淡青色玉石打磨而成的手镯。只是这个手镯显然不是女子戴的,有些过于宽厚,若不是过于精致,倒像是一些武者防止手腕被砍而戴的护腕。想到之前通天观那柄小剑戴在手指上时就是一个扳指,他心中一动,胡伯,这就是你打的刀是哩!胡老三说不出的欣喜,看着那莹润的光泽,他就知道彻底成了,东家你用真气试试,你当镯子戴在手上就是,真气一开始沁入时小心一些,别割着自己,之后你知道刀尖和刀锋弹出来的位置,就容易掌握了。这弹出来就是一把刀裴云蕖自然也反应了过来。顾留白仔细掂量了一下,他发觉最多七八斤的分量,然后他依言将这镯子带在左手上,真气极为小心的沁出体表,慢慢沁入这镯子。裴云蕖的眼睛睁大了。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光滑润泽的镯子表面突然冒出了一个薄薄的尖尖,接着就像是一张花瓣展开一般,一柄淡青色的长刀便弹了出来。这柄刀很薄,但不短,甚至比唐军的制式佩刀还要长上那么一两寸。它的宽度也和制式长刀的宽度差不多,但最奇特的是没有刀柄。这柄刀一展开之后,它末端的一部分随着真气的牵引,却是自然的包住了手腕和半个手掌。刀身顺着手背自然的延伸出去,刀身竟是薄如蝉翼。裴云蕖好兵器也算是见得多了,但这样的刀她真的是没见过。这刀居然能像一张面皮一样先卷成一根棍子样,然后在绕起来,变成一个镯子样这刀身该多柔软然而此时随着顾留白的真气沁入,这把刀迅速变得笔直,那薄如蝉翼的刀锋,让她有些不自觉的心悸。这刀锋给她的感觉,好像什么都能切成两半。顾留白深吸了一口气,他手指在这刀身上弹了弹。咄…竟是发出了一声沉闷而轻微的声音。就像是雨点砸在荷叶上的那种声音。然而他手指的触觉却是异常坚硬。他心中升腾起怪异的感受,随着他抽离一些真气,这柄刀却像是风中吹动的柳叶一样在空中摇摆起来。可软可硬裴云蕖看明白了。东家,你挥刀试试。胡老三眼中尽是满意。顾留白点头,他朝着前方空处斩出一刀。……!裴云蕖震惊无言。没有破空声。没有什么真气流光。那柄刀原本卷曲成手镯的时候,尚且有些淡青色,展开的时候,变得就有些透明,但此时斩出的时候,真气明明流淌剧烈,但这柄刀反而像是消失在了空气里,她就算瞪大了眼睛看,也只是看到些微的流影。此刀从铸造时开始,龙婆就说名为风刀。它斩出时,便如风吹田野,唯有吹拂到田野的长草上时,才会显现痕迹。胡老三看着顾留白手中的这柄刀,无比感慨道,东家,我的本事就这么大了,这把刀,至少已经到了我心中所想,再让我让它变得更接近龙婆所说,也是不可能哩。顾留白庄重的对着胡老三和龙婆、阴十娘行了一礼,随着他真气的消散,这柄刀自然卷曲,收回。符纹之中真气的撤离,让它无声的变成顾留白手上戴着的一个镯子。顾留白垂手而立时,它隐于衣袖,裴云蕖看着他的袖子,忍不住摇头。谁能知道这袖子里头,居然会藏着这样的一柄长刀。此刀极为锋利,且可入玄甲缝隙。胡老三回了一礼,神色也是庄重,只是和坚厚兵器硬碰硬它却是吃亏,所以东家你要磨砺刀法,若有敌手用坚厚兵器对付你这刀,你控制真气,如藤蔓缠绕,如风席卷便是。顾留白点了点头,他看向龙婆,一老一少顿时又会心一笑。这种刀法,那就是龙婆的风刀法门了。刀法我自然要学。他转头看向阴十娘,道:只是回长安的路上,我需要全心修炼剑法。阴十娘平时并不显得有多聪明,但似乎只要和剑字相关,她就瞬间变得聪慧无比。她眉梢微挑,似乎一眼就看透了顾留白的念头,你会长安就要找沧浪剑宗的晦气沧浪剑宗的那个八品会留给你,我也不可能应付得了八品。顾留白点了点头,平静道,但沧浪剑宗所有的七品,我都要胜之,我要让整个大唐都明白,当年整个沧浪剑宗,若是公平比剑,没有人能够胜得了郭北溪。裴云蕖身体一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留白,嘴唇都有些颤抖起来。她之前就知道,虽然顾留白也并不清楚郭北溪离开洛阳的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阴谋,但郭北溪离开沧浪剑宗必定是遭受了倾轧,是极不愉快的。她觉得顾留白是猜测,郭北溪这桩事情和他说的长孙氏暗中控制天下八品有关,再加上沧浪剑宗主动发难,所以她也很清楚,反正当年让郭北溪不愉快的背后主使使谁,按照顾留白的性子,一定会先揍了沧浪剑宗再说。但她已经习惯了顾留白的不择手段,习惯了顾留白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法来解决问题,她没有想到,顾留白竟是要用这种最为堂堂正正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他要剑挑沧浪剑宗阴十娘的脸上瞬间充斥喜色。除了高兴之外,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她似乎觉得本该如此。郭北溪和她调教的剑师,原本就应该有如此的气派。她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幽州去长安的时日,干脆道:若按剑技,你丝毫不用惧怕,只是你的真气倒是不如那些人强大。顾留白眼睛的余光正好扫到龙婆在笑,于是他也笑了起来,咱们不靠真气强大来欺负他们,我真气力量虽然比他们弱小许多,但我的真气比他们更耐战,到时候场面上,他们会更难堪。顿了顿之后,他却又严肃起来,道:我就用沧浪剑宗的剑招胜他们。阴十娘第一时间觉得这有些难度。但想到一点,她却是释然。她沉稳道:蓝玉凤教你的那轻身法门,你配合着沧浪剑宗的身法用,应该看不太出来。我再打磨一下你的剑法,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沧浪剑宗那个八品,我现在并无把握。裴云蕖心中一震,之前她就听家中三叔说过,说沧浪剑宗宗主萧真微在长安洛阳所有八品之中,足以位列前三。长安洛阳的八品位列前三,那和天下前三也差不多的意思了。哪怕是天下第三,也十分可怕了。她知道阴十娘并不是矫情虚伪的人,也不太懂得自谦,那按照阴十娘这个说法,天下能胜得过她的,至少还是有好几个的顾留白却没有丝毫意外。阴十娘若是自认老娘天下第一了,那她就根本不用去长安了。只是阴十娘说并无把握,又不代表着她肯定不敌,更何况萧真微若是真的要下场以大欺小,那也别怪他不择手段了。……五皇子应该很容易查清沧浪剑宗现在的状况,回去路上,先让他派人查一查出工坊大门的时候,裴云蕖便忍不住看着顾留白说道。虽说她对顾留白很有信心,但比剑这种事情,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她根本承受不了一点风险。此去长安,她自然将顾留白要和沧浪剑宗比剑这件事,视为头等大事。反正都是让他帮忙,索性让他查查当年郭北溪离开洛阳的隐情。好。裴云蕖很愉快的答应了。二小姐,顾先生。安贵站在马车边等着,看见顾留白和裴云蕖从工坊大门出来,便马上躬身行了一礼。啪!好大一个钱袋子砸他胸口。怎么这么多他吓了一跳,这钱袋子里面沉甸甸的。我们说不定赶明儿就动身回长安了,今天你不用跟着我们,你和你那些兄弟告个别,这些钱就赏给你们了。裴云蕖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着,在幽州呆了这么久,不要好好告个别么。别看着钱就想往自己兜里藏,那些人谁要是真缺钱,你就给点。多谢二小姐,多谢顾先生。安贵再次躬身行礼,他还未抬起头,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在永宁修所伺候人这么多年,出手阔绰的豪客不知道见了多少,但谁是真心对自己好,谁只是拿钱买个自己爽快,他还是分辨得出的。他知道这裴二小姐虽然看上去没个好气,但真的是将他看成自己人。